有金的三弟有银初中毕业了,他也想进小学当老师。有金如今已是村党支部书记,这事对他而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?有金去找杨春花商量,杨春花说:“我看就让有银先抓一下学前班吧,你看咱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多少?他们整天上屋揭瓦,捞鱼摸虾,都成了无人管的野孩子了!”有金点头说:“嗯,这是个问题。”回头又跟有银商量。
第二天,有银领了有金的小儿子国庆挨门挨户动员小孩子上“育红班”。
“有银呀,我们家小孩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呢!”有人说。
“这不是小学,这是“育红班”。有银说。
“是免费的。”国庆插嘴道。
秋儿和大安几个男孩子在村后的池塘里玩了半天水,爬到岸上却找不到衣裳了,正急得不知怎么是好的时候,远处有人喊道:“想要衣裳就跟我走哈!”
“是国庆!大安说。”
“国庆你拿俺衣裳干什么?”秋儿问。
“走,都跟我走。到地方我就告诉你们。”国庆说完就跑开了。
秋儿和大安几个骂骂咧咧在后面追。追到一处院子里,潘有银站在屋门口,笑吟吟地说:“都进来吧!”
几个怯生生地跟进了屋。
“呵呵,光腚猴子!”
“光腚猴子!哈哈。”
满屋里男男女女的孩子看着门口进来的秋儿他们,都忍不住笑起来。
“好了,把衣裳穿上。你们都是咱村育红班的学生了。”有银说,并且每人发给一支粉笔。“下午来的时候,大家记着带石板来,咱们正式上课。咱们每天上课的时间,跟小学一样。你们听好了,小学校的预备钟一敲,你们就都要赶到这里。另外,各自带一个小板凳……”
晌午回家,一进门秋儿就喊:“我上学了。下午老师让带石板。”他父亲老五说:“咱家就一块石板,恁哥还使着。”
秋儿说:“我不管,老师让带石板。”
“那怎么办,现买也来不及了。这得上云门沟大社去买!”老五为难道。
老五媳妇拿手指着扣在咸菜缸上的一只破灰盆,阿阿了两声。老五会意,拿过来,端祥了一会儿,然后放地上,找一块称手的石头小心地敲打着,最后将一个完整的盆底子交给秋儿:“你用这个先对付着,我下晌散了工直接去云门沟给你买石板和石笔。”
秋儿不情愿地接过那盆底子。“对了,还有擦子呢?”他娘阿阿着,手指着自己,然后风快地进屋去,端出她平时用的针线笸箩。又找来一团旧棉花,搓弄成长条,再用旧布条裹紧,外面密密地缠了线,系紧了;最后拿剪刀两头剪整齐;一个小小的擦子就完成了。
秋儿就这样上了育红班。上了两年,然后正式转入小学。
盼盼和想想都没有上育红班。盼盼和想想接连两个闺女的出生,让庆平很恼火,总感觉比养儿子的人家矮了半截。庆平心里的邪火在外面发不出来,他便对媳妇发,对盼盼发,对想想发。盼盼到了上学的年龄,庆平噢一嗓子:“一个劈叉子,上什么学?好好在家帮着看孩子吧!”到了想想这里,想想想上育红班,庆平又噢一嗓子:“一个小劈叉子,上什么育红班?”想想便缩头不敢作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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